□劉豐歌
散文作為文學殿堂中靈動而包容的文體,從先秦諸子的哲思漫談到唐宋文人的山水寄情,從明清小品的生活拾趣到近現代美文與雜文的交相輝映,以及當代作家的哲思感悟、心靈獨語,無不承載著時代的情思與文化的精魂。在當下多元文化碰撞、信息洪流奔涌的浪潮下,散文創新成為延續其藝術生命力、契合時代脈搏的必由之路。
筆者在散文領域耕耘多年,深知只有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寫出緊貼時代脈搏的作品,才能引起讀者情感的共鳴,達到可言志、可載道、可陶冶情操、可凈化心靈的目的,使散文之花常開常新,使散文之路行得更遠。
在題材內容上,我盡量關注新領域,挖掘個人獨特的生活經歷、情感體驗。我在構思《墨鏡,墨鏡》這篇文章時,在我的閱讀視野中,還未發現有專寫墨鏡的文章,覺得這是一個全新題材,加之我小時候特別害怕戴墨鏡的人,寫作時便從此角度切入主題,通過對墨鏡的形象感知,挖掘墨鏡的功能演變,再從自己戴上墨鏡后的親身感受,得出“墨鏡如鞘中劍,手中槍,關鍵看操控者是誰,戴在惡人臉上,便能增其惡,戴在正直人臉上,便能增其威,而墨鏡還是墨鏡”的結論,使文章主題得到升華。在寫《苦瓜苦,苦瓜甜》這篇文章時,我特意避開當下流行的許多菜譜加回憶式美食文章的風格,通過一次體檢發現血糖升高,選擇小時候不愛吃的苦瓜作為每日必食蔬菜這一特殊事例,發掘苦瓜長相雖丑,卻一身是寶,味道雖苦,卻有藥用功效,且隨著苦瓜成熟,內瓤變紅變甜等特點,拓展行文思路,增加了文章深度。兩篇拙作寫出后均在《散文選刊》發表,并被多家網站轉載。
在主題思想上,我盡量突破傳統觀念的束縛,融合多元文化,豐富主題內涵,提出新穎的見解和觀點。在寫《神秘之手》和《負重之腳》這兩篇文章時,由手與腳的功能延伸開去,解讀出不同的社會意義。作品在《海燕》和《參花》發表后,引起讀者好評與共鳴。在《丟了幸福的豬》這篇文章中,我突破養豬吃肉這一慣性思維,以豬的命運為主線,在人們對豬的嫌棄與對豬肉的喜愛這一矛盾糾葛中,以豬悲慘的結局揭示人類某些方面的本性。
在結構形式中,我盡量突破傳統的線性敘事結構,采用意識流、蒙太奇等現代手法,使散文的結構更具創新性和表現力。在寫《雪中情》這篇文章時,利用繪畫中散點透視的方法,將人身處不同地點看到的雪中景、雪中人、雪中事融合在一起,打破常規表現手法,寫出的作品更加靈動鮮活,富有浪漫色彩。同時,根據題材與表達需要,靈活調整散文的篇幅,注重寫短小文章的同時,也探索長篇散文作品的寫作技巧,盡量拓展寫作手法,使文章長而不滯、長而不散、長而不空。我寫故鄉的幾篇散文,從《故鄉的呼吸》《那山,那水,那鎮》到《朦朧的城,清晰的城》均是近萬字甚至超過萬字的作品,這些作品借鑒史志筆法,從歷史、社會、經濟、文化等方面多維度詮釋,類似為故鄉作了幾篇傳記,行文力求輕松活潑、靈動多姿,在過去與現在的對比中突出故鄉的發展與變化,展示故鄉別樣的風景。這幾篇文章均被家鄉的《安康日報》以連載形式刊出,反響不錯。
在語言表達上,盡量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。我一直認為,語言好似文章的一張臉,或幽默風趣,或犀利深刻,或優美典雅,讓讀者通過語言能感受到作者的個性魅力。我在寫《蘭州的春》《蘭州的夏》《蘭州的秋》《蘭州的冬》系列文章時,采用擬人化表現手法,使冰冷的季節有了思想,有了靈魂,文章在多家報紙發表。其中《蘭州的冬》在《光明日報》發表后,被多所中學列入期末考試題及課外閱讀篇目。我在寫《父親的地》這篇文章時,開篇用“今天的陽光很暖,它的光線穿透這片叢林茂密的枝丫,變幻成無數盞追光燈,照射在雜草叢生、荊棘遍地、亂石橫斜的地面,組成一幅抽象與具象相融相合的畫……”運用散文詩的語言風格,將讀者代入營造的意境中,這篇文章先在《安康日報》刊登,后被《海外文摘》等多家報刊轉載。在寫作中,我適當引入當下的流行語、網絡用語或借用歌詞等時代元素,如“世界那么大,我想去看看”“我吹過你吹過的風,這算不算相擁,我走過你走過的路,這算不算相逢”等等,使散文語言更貼近生活,更富有時代的氣息。
在表現手法上,我適當運用象征、隱喻、荒誕等現代主義表現手法,增強散文的表現力和藝術感染力。在寫《雪》這篇文章時,我除了寫人、動物以外,還將山川河流賦予生命,通過一場雪的到來,解構人、自然、動物不同的反應,通過表象的描述表現隱喻的主題。同樣,在寫《南柯一夢》這篇文章時,通過夢中自己變成一塊磁鐵引發的一系列故事,看似荒誕不經,實則揭開現實生活中世道人心的遮羞布,這種題材的文章如用傳統寫法便很難達到既含蓄內斂、又針砭時弊的效果。同時,在寫作中,我也適當借鑒小說的敘事技巧、詩歌的意境營造、戲劇的沖突設置等其他文學體裁的表現手法,為散文創作帶來新的活力。我在寫《母親的地》這篇文章時,開頭便用“母親如茫茫大山中的一只螻蟻,卑微的生命在山川溝峁中奔波,勞作,在艱難的生活中頑強地活著,母親一生從未離開過大山,準確地說是從未離開過秦巴山區……”給讀者營造一種懸念,讓人產生繼續看下去的心理期待,無形中增加了作品的語言張力和藝術感染力。
我始終認為,散文的創新絕非與傳統決裂的無根之木、無源之水。就如嫁接果樹,無論怎么嫁接,其母樹必須是同一科或相近科的樹木,才能長出不同于原品種的優良水果。如果將“創新”等同于摒棄一切舊規,追求形式的奇詭乖張、語言的晦澀難懂,堆砌時髦詞匯卻內容空洞,打著先鋒旗號卻背離散文“真情實感、自由靈活”的內核,就會陷入舍本逐末的泥淖。
在故鄉紫陽生活18年,軍旅生活30載,但我的文學根和魂永遠故土難離。我以愛為筆,堅守為墨,在雜草荊棘中繪出家鄉的生機畫卷。用文字與土地對話,讓每一株草木都唱著情歌。只有在新興融媒體萬象中采擷別樣的光芒,散文才能在時代的洪流中,持續散發溫暖人心、啟迪思想的魅力,續寫文學的新篇章新輝煌。這永遠是我在寫作中一直追求和努力的方向。